就在此时,英军后方突然想起了嘹亮的冲锋号。士兵们立刻直起了身子,开始整理装备。简森中尉在战壕内高声呼喊:“全体注意,上刺刀!” 汉密尔顿非常机械地把刺刀从刀鞘中抽出,插进了枪头,然后在越出战壕的梯子前面排好了队。
6 d* V. U3 s/ ^1 z7 [' x. H$ ^ 在不远的地方,小胡子连长正低头看着腕表,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。
; w6 P7 z) {! R r' U, w" I% x 汉密尔顿排在队列中的第四个,此时,他前面的人正在呕吐,后面的人在做着祷告。而汉密尔顿则左盼右顾,一遍一遍地扫视着战友们的面容,想把每个年轻的面容都留在脑海之中……6 T3 a3 q V: S5 u- q4 H6 e
突然,连长掏出腰间的手枪,将哨子放进了嘴里。2 x" O7 |0 H* ?
“咀咀咀,咀咀咀咀。”
+ Z4 r9 s2 F3 s) t3 E" D! U 于是,刺耳的哨音在整个英军战线内回响开来。此起彼伏,绵延不绝。9 n" h( g- c: I8 g6 x
汉森中士高叫了一声:“孩子们,让我们离开这里。”“噢~”英军战壕内爆发出一阵怒吼。士兵们一个接一个跨出战壕。3 M S& i; Q5 f
一个、两个、三个,该我了!
' R7 H9 N6 J! O v- n 就在汉密尔顿刚刚踩上第一格台阶时,他前面的人突然惨叫一声,从战壕上滚了下来。毫无准备的汉密尔顿立刻被带倒,两个人一起翻落进了战壕。2 h5 [3 i; |& e6 }5 F6 |" T
汉密尔顿推开倒在他身上的家伙,然后突然发现自己满手是血。大吃一惊的汉密尔顿再仔细一看,才发现被他推开的年轻人喉咙里发出“咕咕”的声音,满嘴是血,呼吸急促,右胸前有个弹孔,正往外冒着血。
8 X$ k& k0 u8 | Z( u7 [ “啊!”汉密尔顿怪叫一声,脑子一片空白,摊倒在了地上。5 x& f& C+ |: E, o, b
就这样凝固了几秒钟以后,汉密尔顿忽然觉得有一只手把自己提了起来,然后就听见班长的叫喊:“把这个家伙留在这等军医,你他妈的给我前进。”8 ^3 n! w+ M. }
于是,汉密尔顿迷迷糊糊的被汉森中士半拉半拖地拽出战壕,走进了开阔地。" q( S0 l' z4 X1 w. D* K
这还是汉密尔顿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着战壕外的世界。他觉得自己走进了但丁所描写的地狱。整个区域里除了弹坑,就是土丘。没有任何有生命的迹象。偶尔可以见到几棵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枯树烂在地上,一片荒凉。2 i2 u$ \, X2 h6 w5 Z2 y \
汉密尔顿就在这恐怖的环境中步行了几十米。然后他就听到耳边响起了“咻咻”的子弹飞越声。1 S0 }5 e* r; e; k8 d% q' ]: Q* y
周围的战友开始被德军密集的弹雨所舔倒,一个接一个倒在了地上。汉密尔顿听到了一阵“突突突”的低沉的连射声,尤其特别。而且只要这种怪异的声音响起,立刻就有一片人或死或伤。他看了看离他不远的休伊特,面色惨白的休伊特也回望着他,并努力笑了一笑。正当汉密尔顿也准备报以一笑作为鼓励的时候,一颗子弹就直接击中了休伊特的钢盔。休伊特的脸还对着汉密尔顿,就连哼也没哼一声栽到在了地上。在此之前,汉密尔顿清楚地看见一股血流从休伊特的额头喷出。 n" ~0 g9 c& j9 A; `/ F8 ~! M$ J
“休伊特!” 汉密尔顿跑到休伊特身边,把他身子翻转过来。
& S- ^. {5 n5 q0 S3 p 只见一股粉红色的液体夹杂着白晰晰的头盖骨的碎片,流了休伊特一脸。而休伊特两眼圆睁,嘴唇微张,已经停止了呼吸。他死了!
2 A# v! @; x/ _* e/ } 此情此景使得汉密尔顿感到自己的胸膛似乎就要爆裂了!生命居然是如此的脆弱,刚刚还握手交谈的战友现在已经魂归天界。汉密尔顿张大着嘴,想叫,但又发不出声,想哭,却又流不出眼泪,感觉浑身难过得不知怎么办才好。+ k; F4 s& M( o
但是很快,复仇的火焰在胸膛中熊熊燃烧开来。汉密尔顿将战友的尸体平放于地,然后把已被打穿的钢盔盖在休伊特的脸上,低声祷告了一句,就抄起步枪追赶同伴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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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军前线主攻部队从总部得到的命令是,所有部队展开进攻之后,步行前进,直至攻克敌人阵地!因此,英国兵们背负着20多公斤的装备,在德国人的火力网下,必须以每分钟60~75步的匀速,跨过300米~1公里的开阔地带,去占领德军已经苦心经营了一年多的战线。7 G" d5 r* t1 `: a4 j4 t! @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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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密尔顿一路上见到英国官兵们躺得横七竖八,伤兵们在地上喊得撕心裂肺,都只能装作看不见,希望由后续部队上来照顾他们。但当他们步行到离德军阵地不到300米的时候,一阵密集的迫击炮弹突然落进队伍之中,把大家打得东倒西歪。汉密尔顿第一时间趴在了地上,双手捂着头,连动也不敢动。他这样保持约摸过了半分钟,这阵弹雨才宣告结束。但是汉密尔顿已经没有站起来继续前进的勇气了。很多人的想法和汉密尔顿一致,都趴在地上不肯起来。; C8 b% ^7 V. P' v: n7 [
就在这个时候,他们的排长却跳了起来,高声呼喊道:“起来起来。都起来。不要停下来,往前走,往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几颗子弹就在简森中尉的胸腹间穿了几个眼,把他打倒在了地上。" v/ v5 m8 w. k3 V( r0 X
如此一来,更加没有人敢抬头了。整个攻势似乎就停顿在此了。% Z0 U1 e/ v( f; G
就在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,吞噬着勇气的时候,汉森中士站了起来。% I" I5 a& Y9 r% R0 p
他首先跳到“杀手”的面前,一脚把他踢了起来,嘴里还骂了一句:“狗娘养的,趴在这里等着发勋章吗?”/ a/ o' B# d0 }) h0 c! i* ?
然后他来到汉密尔顿面前,冲着他嚷道:“怎么了,乔伊(汉密尔顿的假名),像个娘们在小产。给我他妈的往前冲!”: d9 N+ C* m/ E8 ~% `7 V( Z
于是,在汉森中士的鼓动下,幸存者们三三两两地爬了起来,重新发起了冲击。
0 [1 V! O) M. _! D 汉密尔顿刚刚走了十多米,又一颗炮弹在他前面不到五米的地方爆炸。爆炸引起的冲击把将汉密尔顿整个人掀翻在地。顿时,汉密尔顿两耳失聪,浑身麻木,毫无知觉。汉密尔顿觉得自己就要死了。但是,汉森中士来到了他的身边,把他扶起来仔细看了看,然后笑着对他说:“小子,算你走运,什么事也没有,该在身上的东西一样也没少。” 汉密尔顿由于耳朵的问题,没有听清汉森中士的话,但是他看到了班长的笑容。然后,汉密尔顿也觉得身上不怎么疼,才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受伤。
/ i+ ]& c+ f# B! N0 _ 但是,当他站起来的时候,突然发现在他左侧,呼呼倒在了血泊之中。汉密尔顿仔细一看,才发现呼呼的双腿都没了,出气多进气少,估计就要不行了。一个战友正在为他止血,但是巨大的伤口根本堵也不堵住,更不要谈包扎了。# I/ k2 m5 I, P+ F
汉密尔顿不忍再看下去了,他继续跟着大队往前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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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以后,部队终于挺进到了离德国人阵地120米的地方。就在汉密尔顿依稀可以看到对过敌人身影的时候,前方又有一串火舌扑面而来,将前面的6个战士统统打倒。汉森中士一看苗头不对,带领大家躲进了一条浅浅的壕沟内。汉密尔顿也随人流,侧身滚了进去。- a+ _1 i9 s8 C7 N- x5 C
整条壕沟不过30米长,1米深,进来的人只能趴在里面。德国人的子弹将壕沟前面的土堆打得吱吱冒烟,大家被压制的无法动弹。整个攻势停滞不前了。
* e3 O# X* @& E: @( P" U 很快,连长带着几个人也躲了进来,使得壕沟变得更加拥挤。汉密尔顿环顾了一下四周,全连发起冲击时的120多人,至此只剩下不过三十来人。而他们班除了汉森中士、自己、“杀手”以外,还剩下两个。毫无疑问,连队已经失去了进攻能力。" [+ }- k9 R- W6 M
德国人的子弹呼呼飞来,偶然就能打中某个倒霉蛋。而英军不敢探头,只能对着外面盲目射击。整支部队陷入了死地,光挨打不能还手。# p0 g1 \* h+ i1 H) A5 u# @
终于,汉森中士忍不住了,他对连长喊道:“长官,这样下去我们一个也活不了。”8 U1 U) }; i% V; ^4 V% @9 @/ @
“你想怎么样?” ]9 a9 S8 g4 C) W
“我带人出去,把德国佬的那挺机枪搞掉。”
4 F( B* M( [) a8 a) u3 z$ R8 | “什么?你行吗?”
: v0 Z, e* |5 J “可以试试看。”
1 {$ S$ ?4 P( l, Z 说完,汉森中士就脱下了背包,收集了几颗手榴弹,叫上了“杀手”,蓄势待发。
; B2 V' l7 v' |0 } 连长高叫一声:“掩护射击。”士兵们纷纷用手中的步枪向德国人的方向射击。汉密尔顿也想端起枪来打两发出出气。但是由于他身处后排,连个射击位置也没有。6 \' G. n5 U! l0 |0 M& @
说是迟那时快,汉森中士一个翻滚就溜出了壕沟。“杀手”也紧跟而出。汉密尔顿感到自己的心就要跳出来了,嘴巴发干,浑身颤抖。他只能稍稍仰起脸看着两个人的英勇行为并为他们祈祷。
9 H" x5 m* w; l2 i) W 两个人连滚带爬加小跑前进了三十米,就有一颗子弹击中了“杀手”,他软软地倒在了地上。汉森中士孤身继续前进,但是就在他快要挪到投弹距离的时候,德国人发现了他,一阵猛烈的射击过后,汉森中士倒在地上不动了!
0 Z O6 x! `! g* a' u/ N 行动失败!所有人的希望破灭!!
* m: y1 T. @8 E* k8 `/ A2 Z 小胡子连长觉得应该撤退了,他叫来传令兵,刚准备叫他回去请求撤退命令,一颗子弹就打穿了传令兵的头颅。绝望的连长正在暗自懊恼,突然就看到了汉密尔顿。' e q- `& _7 W
“乔伊,是你吗?”
( `6 g; L2 v3 a+ R- h: P “是,长官。”
% {: ]% r3 w0 X7 q* I4 i+ y( f “你退回团部,把我们的情况告诉他们。”, u% d# r& I& q3 Q& j& q( b# o! U
“是,长官。”" w# l8 x) k4 l d- c7 c; u
“告诉他们,我要求撤退。或者是援兵。听清楚了吗?”& E X0 F1 r5 Y- U0 g( z2 ~/ F
“清楚了,长官。”
! p: w) ]6 y2 V, S “告诉他们,我们已经山穷水尽了,懂吗?山穷水尽了。”" Y0 ~& l F& h# ?4 \: W
“完全听懂了,长官。”
! ?2 }3 ^' U, X, A “那好,你马上就去。”" K4 ~8 C- ]' n) }* ~- E& `
“是,长官。”
0 t9 ]& [" @( d5 l “放下你的背包和武器。”
1 r% H! \% @2 `, z" R) o “是,长官。”- i. z6 y3 F) ~, D8 L
“准备好!快跑!!”9 j- ?2 e: B$ Z# p$ ]
3 _' C* n( e6 v3 g 汉密尔顿就像兔子般冲了出去。他使出了吃奶的劲,向田径运动员般快速飞奔着。一心想完成任务,将剩下的战友救出险境。" U& \+ |7 v- j
但是,就在他跑出不到一百米的地方,汉密尔顿听到了他熟悉的“突突突”的声音。紧接着,他觉得后背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,然后,所有的力气突然从身体里消失,他朝天倒在了地上。
) ]' ~/ ?$ r# C 汉密尔顿知道自己中弹了,但又不知道伤得有多重。子弹从后背打入,从前胸穿出。汉密尔顿的前胸立刻被暗红色的鲜血所浸染。汉密尔顿一边喘着粗气,一边咳嗽着,鲜血也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下来。汉密尔顿想动动手脚,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无法控制。他想呼救,但一张嘴,鲜血就从喉管涌出,使他叫不出一声。汉密尔顿觉得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,头上的天空也开始离自己越漂越远。
5 c+ |9 O* H" `7 G 难道我要死了吗?不!我不要死!我还想活下去。救命!救命!我要活。我、我……,妈妈!妈妈!我要回家!回家!我要回家!我、我要回家!回家!回~家!!!上帝保佑我—/ ^. [) m8 s& Y! ~) q9 Q1 N4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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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终结在了17岁零六个月。# _* I9 E3 G! R8 K2 q7 z
汉密尔顿第一次上战场,连一枪没有放,一个敌人也没看见,就倒在了第一天的战斗中。
3 P. B6 h+ |( a P" Q1 N 他的尸体被回收以后,却无法搞清他的身份,也无法向他的家人发出阵亡通知。因为他是以假名参军的。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,来自何方。很快,他就作为无名烈士被草草埋葬了。战争,使得无数他这样的年轻人魂归他乡。5 i, A1 m' n2 H3 W# R
在这个世界上,只有他的妈妈还想着他,念着他,跑遍了利物浦的大街小巷去寻找他。
1 O2 b1 E, U g7 x% I+ H6 d) a+ N 他妈妈至死都相信他的儿子还在人世,嘱托自己的女儿一定要找到他。
- v$ n0 d0 C3 U 直到2001年,汉密尔顿98的岁妹妹偶然在一部讲述那场战役的纪录片中,发现了一张在片中出现的照片。那是在汉密尔顿上前线之前,和全排人的合影。他妹妹在这张不清晰的照片里看到了自己的哥哥。虽然年代久远,但她还是立即认出那是他的哥哥。照片里的他是那么年轻,那么帅气。泪流满面的老人立刻叫来儿孙,让他们联系电视台,询问照片的来历。但是电视台的节目制作人员的回答却令人失望。这张照片记录的是哪支部队,是在什么时候拍摄的已经无从考证了。但是电视台答应把这种照片的副本送给她。$ ^( j( L5 s! b2 {0 S+ y
当老人终于捧起这张照片,仔细端详自己的哥哥的时候,再一次老泪纵横。
2 V! |: ?4 J7 o1 [" k 妈妈,我终于完成了你的愿望,哥哥被我找到了。他一定和我一样,还活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。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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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O/ Q: C! ]& a p2 h& ?本文纯属虚构,如有雷同,无有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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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 本帖最后由 人猿 于 2008-12-27 11:36 编辑 ] |